第十一章 匡义-《解忧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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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解忧抿着嘴笑道:“就是一群母鸡们整天在那儿比谁的羽毛更美,争了几年,也没得个高下,突然有一天,一只凤凰来了,只抖擞了一下羽毛,母鸡们集体都傻了眼,全呆在当场。姐姐你说这场面慌乱不慌乱。”

    任是贺氏也听出了她这话的意思,用手帕捂住口,偷笑不已。杜老夫人与尹氏则在旁笑做一团,只将匡义晾在一旁,半青半黑着脸,与四周欢愉的家宴格格不入。赵匡胤也不睬他,与妻妾们伺候母亲慢悠悠吃饱了,漱了口,又浣净了双手,才让丫鬟伺候着老夫人与两位夫人退席,临行还不忘嘱咐要到后苑散步消食。

    见几人走出了垂花门,背影消失在悠悠秋色中,赵匡胤才敛起了脸上的笑容,扭过头对匡义肃言道:“庭宜(匡义字),母亲她们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,她们只消安安静静地过日子,你何必在饭席上说这些,平白惹得她们忧心。”语气不轻不重,却有着不可反驳的决绝。

    匡义一愣,他知道大哥平日尤为在意政务与家人的隔离,家宴之上从不谈论公事。今天也怪自己心急没留意,便只好低着头,谦逊道:“大哥教训的是,都是我孟浪,弟弟知错了。”

    说罢,匡义站起身来,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。赵匡胤的眼风只落在秋叶斑斓的艳色之上,解忧在二人的沉默之中,便觉有几分不自在。

    “其实你也没说错,但你也只说对了一半。事情是这么个事情,说多难也就这么难,期间利益干系,复杂得多,交给别人我也放心不下。”赵匡胤面色沉静如水,语气如徐风静静不带一丝拖沓,只是略略沾了些无可奈何,“我知道范质给你给派个副差的职是有意拉我去趟这趟浑水,可一来他是当朝丞相,对各级官员的任免有奏禀之职,若是强硬回了这个时,日后再要去求他给你派个职恐怕就难了。”

    匡义血气方刚,自然不服气,便喃喃道:“如今四方战事未平,我宁愿到大哥军中效力,哪怕从牵马的低等士兵干起,也是奋战沙场的光荣,好过这份窝囊。”

    “哼,你当打仗便只是战场上的拼狠斗勇吗?牵马的士兵千万个也有,但欲谋大事,在朝中策应的人,我也只信得过自家兄弟。”赵匡胤深深地看了匡义一眼,“你读过不少兵书,应该听过大军未动粮草先行。实际上,在一场战争中,除了朝廷供应的粮草,每一城民心的得失,政策的变化,乃至旁边县郡的配合都可能最终影响战争的结果。就拿与南唐这场战来说,原本在六月我就得胜归来,硬生生被拖到了八月,不正是因为在朝中受制于人嘛。”谈到战场,赵匡胤的神情显得微微有些激动,“江北都督克善从北面围攻策应,可是他的兵马不善山路,走得慢,迟了许久也没到。我不愿分他的功,只好驻扎在安徽等了半个月,待他的兵马到了,拿下了北面重镇之后,才命大军与南唐一决胜负。徒耗了整整半个月的时机与粮草。”

    匡义听得入神,眼睛也瞪成了满月状,恨恨道:“克善这叫延误军机,不参他的死罪则罢了,何必还要等他来立功。”

    赵匡胤微微一笑,笑意里带着两分苦楚:“克善是符国丈的远方侄子,参了他就算严肃了军纪,却也得罪了符家的人。安徽知府是他的故旧门生,我驻扎在城外,他则每天在府中设宴招待。说是为了感谢大军在他境内秋毫无犯,实际的打算则是稳住我。为了一时战场的得利而得罪了整个官场,日后连兵道都借不到。”他说到此处,缓缓站起了身来,走到门槛前,遥遥地望向远处,语意竟也有了几分萧索,“从那时候起,我便希望朝中有人能与我策应周全。所以,范质要派这个差事于你时,我倒觉得这是个历练的好机会。宫苑翻修是个大活计,从前期的征地安置,到动工之后的规划修建,乃至建材置办,宫人征选,无一不是落在实处的差事。你要是能将此事办妥了,也能体会实事与清谈之间的差别。日后放任何的差务,必能妥帖周全。我们兄弟彼此互援,何愁功勋不立?”

    匡义思索了片刻,心下服了八分气,便开始思索这修建之事的难点,又觉得千头万绪,不知从何处着手。赵匡胤见他踌躇,有心提点他,便道:“圣意深远,修建宫苑又岂会真的为讨红颜一笑,当中利害你要明晰,凡事不可离了平衡二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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